张平生：赋予甲骨文以时代精神 ——翟万益甲骨文绘画的“四个维度”

　　

　　□ 张平生

　　

　　六朝风雨秦淮水 大明虎气孝陵石

　　

　　舞旋天山月 曲启山西冬

　　

　　黄河九曲天上来 白云万象日边生

　　

　　和盛九州 德兴万邦

　　翟万益数十年勤于于甲骨文的研究，在借鉴前人的基础上，自觉地以甲骨文龟版为本进行研究，以高度开放的艺术思维对待这一遗产，在深入探究甲骨卜辞源流的基础上，以个人的感悟将绘画艺术的笔法、墨法、字法、章法移植于甲骨文绘画创作研究，开启了一个崭新的甲骨文书法艺术世界，为甲骨文绘画创新确立了“四个维度”。他在《甲骨之旅》一文中说：“我们笔下的甲骨文，应该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甲骨文，必须有今人的精神风貌在。”

　　他在新近出版的《万益集契集》序言中写道：“殚精竭虑，易卜文形质者四，曰墨法笔法字法章法，四者同变而存甲骨精神于其中乃称妙有，仅求一变者，鼎之一足也耳。”这个观点也彰显出他“立体学术观”之一斑。他企图用书法笔法来破解甲骨文假象的西周王朝的古朴之气和庙堂气氛，重新唤回沉睡在甲骨龟版和契刻笔划里的率意与矫饰的魂灵，感悟契刻文字本质所暗含的壮丽隐喻，体味契刻笔划显露出的写意肇始，钩沉结字与布局初显的自由舒展飞动的苗头。走出形质假象，捕捉意象情采，综合笔法、字法、章法、墨法上的复合变量，赋予三千多年的古老文字以时代风貌、时代气息、时代精神。

　　一

　　甲骨文绘画创作，有契刻味仅是一端，重要的是书写中抒发的笔端意象，个性化的率意和淳厚才是当代甲骨体绘画的精神内含。分析翟万益甲骨文绘画笔法特色，无不彰显着取法的多元性、笔法的多变性和意象的丰富性特点。

　　笔法的多变性彰显在钢笔在运动过程中的瞬息万变而形成笔法表现的无限丰富性。观看翟万益现场创作，他是使笔管在360度立体空间里挥动，如同舞蹈演员的身姿一样，变幻无穷。翟万益对钢笔在运行中的变化研究，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体会笔法的丰富性。毛笔头的着纸角度随着笔头的角度也在不停顿地加以变化，它可以360度方圆转动，又必然在每一个方向点上作90度幅度的倾侧俯仰，笔杆推动笔杆自由运行在这样一个立体的空间里，极尽变量，带来了笔法变化的无穷尽。

　　如果把翟万益甲骨文绘画作品中代表性笔划排列上去，让它产生一条轴线，可以看出真是风格各异，琳琅满目。从那些作品中，我们感受其笔法追求的奇特多变。博大处旷达、厚重，细微处灵动、轻盈，各有所长，各尽其美，美美迭出。

　　二

　　翟万益为甲骨文绘画创作确定的原则是：“严格依照文字学上碑记已确之字，绝不生编乱造。”《万益集契集》第二卷·自序云：“吾于六书……结体仍遵成法，悉据碑铭有本之字，弗敢面壁生造，其间修短疏密，欹侧肥瘦，自有我在，非龟版所能囿者。”“弗敢面壁生造”与“自有我在”，是翟万益对甲骨文绘画创作本体论的高度概括。他从甲骨文字体变化演化本体研究，进而应用到创作上，就彰显出这样几种变量：

　　部首变化的丰富性。在甲骨文龟版上，像“酒”字，在273年从不间断的贞卜活动中，到底出现过多少次确难统计，“酒”各具形态，没有雷同，但我们遇见这个字还是会在顿时里把它分辨下来。翟万益觉得，研究借助这样一笔文化遗产，在稔熟把握然后，再注入绘画的变量，又会迸发形成无穷个新的面目，这和天下人的脸孔一样，可以相像而不尽相同。

　　文字自身变化不可用尽性。各种笔划组合成了偏旁和部首，它们又组合成了一个完整的文字，一个文字的笔划增多了，可以变化调整的部件也增多了，这些变量综合上去，就是创建新的艺术大楼的“原料”，当然甲骨文爬虫，这需要有创造能力的人去把驭。

　　翟万益作品中彰显的字法，在忠实甲骨文原龟版字法的前提下，充分彰显出作为绘画本体的自我追求，已经赶超甲骨文原版状貌，反映出其甲骨文绘画创造性思维，变化莫测，率意自由，达到一种自由驰骋的窘境。

　　三

　　书法章法其实只是文字载体上书写部份的排布方式与空白部份之间面积形状所产生的一种对比关系，以及由此生成的笔端假象背后发散出的气息和意象，所反映的是书法家的文化境界、审美思想和绘画观念。事实上，甲骨文龟版包含着无比丰富的章法变化，而这些章法的变化呈现出显著的时间特点，早晚时期各尽其妙，大体初期舒朗，晚期密凑，但具体到某一时期，往往明暗互现，变化淹留。每片甲骨具有不同的形制，而所契刻的文字多少也无定数，其章法构成，与其所占星的内容有关，也会有某种神秘随便诱因。“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枝”，在甲骨龟版里可以得到印证。然而，自甲骨文发觉以后，一大批前行者只是根据自己平时书写的惯性装扮甲骨，后来者的借鉴就走进了误区。翟万益觉得，现在我们通过临摹龟甲原版，就是直接去体会追求原始的甲骨文章法结构，自觉防止近现代甲骨文创作产生的牛b屈从。翟万益甲骨文绘画在章法上的探求与变迁，与此亦极为切合，足见其对甲骨文原版探究之精深。当我们欣赏翟万益的甲骨文作品，会为作品表现出的高度自由的章法排布所震憾。这些章法布局的变化随着创作时间的推移而彰显得越来越强烈，这种变化趋势反映出的根本审美取向就是整体和谐之下的揖让讦争，并企图涵盖千态万状的自然意味与书写情趣。

　　追求险绝是章法之变的重要特点。险绝的本质就是得势与平衡。翟万益甲骨文绘画对“势”的处理得心应手，作品中彰显的这些势与平衡，比比皆是，往往取势生动，平衡自然。这些作品无论其字形体态怎么上下纵横变化，重心无不稳定泰然，而就每位字的体势来看，皆振扬耸立，劲健有神。不但“峭拔雄浑”，更收四两拨千斤之效。有的作品，通篇既违且和甲骨文爬虫，既和且变，长短曲直，向背生姿，灵动怡情。比如春联的非对称组合、“悬念章法”与险绝之变。翟万益捉住了“势”与“平衡”这个书画研究里最为重要而关键之锁钥，并果敢地把这种表现形式大胆平移到自己的创作中，已经取得了成果。比较甲骨原始契刻，我们会感受到这些章法变化的合理承继和发展。

　　高度自由的章法变化始于胆略、胆略、学养与格局。在甲骨文绘画百年研究探索者行列中，论创建，论成果，正如学者楚默所言：翟万益无疑站到了甲骨文书法艺术创造的最后端，雄霸现今书坛。张海先生评价翟万益甲骨文绘画成就：他能把一种书体写得这样灵活多样，这样的神采飞扬，老辣中见轻盈，十分不易，十分难得。他打破了自甲骨文诞生三千多年所产生的局限性，果敢融入时代审美旨趣，走向了创作的自由自在状态。

　　四

　　翟万益甲骨文绘画变化浑成的墨像，一定蕴涵着他对古典哲学的深入思索和感受。他在墨法的运用层面，经积石成山的试验，已达随心所欲、化然为之的地步。在一些作品中彰显出合塞上雄强之风与江南润秀之色于一体，无不于其笔下表现得灵力缭绕、烟岚氲氤。以他胸怀之乐观、诗心之澎湃涌动，其运笔之际，为一种自然生命所驱遣，精骛八极，心游万仞，水墨的雄浑、华润、枯老、层叠……种种征兆、心像，蓊郁勃发凝聚成澎湃的泼彩生命，可谓笔底长鲸吞浪而至，一种翰墨朴拙顿时升起、浩浩弥漫。翟万益挥运长毫变幻无穷的泼彩奇效，仿佛一台交响诗的独奏被呈现于纸上，似能飘忽到自然天籁和人生赞歌的交互呈现。凝神于纸上的特殊墨像，精妙入微，心象化小麦像，奔腾张扬的生命与畅达明朗的气息汇聚在他甲骨文营造的空间。墨象奇景是他笔端语言中个性化最强烈的一个特色。大开大合的挥笔放荡，时而疾风狂弛、骤雨滂沱；时而云开雨霁，和风玉田。一字之中，随浓将枯，带燥方润；一幅之内，驰奔顿挫，情动于衷。毫不屈从于局部之得失，而以整体布局为要务，以隐喻营造为遵守。

　　翟万益在甲骨文绘画创作中所营造的无穷隐喻，打通绘画三千年的血脉，增强了甲骨文绘画的时代气息和神秘神妙。而这些神秘隐喻的背后，是翟万益积数十载岁月的夙夕修练，是打通草书、金文、隶、草、行、楷等诸体后的气脉周流，是书画艺术和文史哲诗完美结合以后的必然硕果。于养气入定，运肘挥笔，他深得形意松沉之理，每于甲骨文绘画创作，必松沉下潜，蓄势以动，身势必如载重之船行于江河之中，既有动乱之形势，又特别的粗犷。毫动必提气驾御，意在笔先，气血贯注腰部，挥洒之际，如有神助，其势锐不可当。由此而带来的是墨分五彩的炫目，将浓遂枯的流溢，虚实相生的奇绝。返回搜狐，查看更多